2020年4月21日 星期二

「我錯過了三次把偶然轉化為命運的機會。」 --- 《四重奏》第二話



真紀眼中只有面前的薯條塔;別府眼中只有真紀。

「卷小姐,你覺得甚麼是命運?」
「甚麼意思?」真紀表示不解。
「比方說,跟公司的同事在放假時撞個正著,那是命運嗎?」
「是偶然呢」
「以此為契機,兩人結了婚的話呢?」
「那說不定是命運呢。」真紀一邊說一邊把薯條往口裡送。
「我第一次見到卷小姐你,是…」
「那間卡啦ok…」\

「我第一次見到卷小姐你,是我還是大學生那時。卷小姐你在學園祭,演奏了《聖母頌》。(略帶尷尬的微笑) 我當時穿著外星人的服裝,所以你可能沒甚麼記憶。第二次是…」
「第二次?」
「去吉蕎麥麵店那時,有個帶著小提琴箱的人吃著肉拌蕎麥麵,仔細一看,是那個《聖母頌》的人。第三次,你坐在山田電機的按摩椅上。」
「別府先生?」
「假如…假如我能再見到你,那時我想過,把這些當作命運吧,主動跟你打招呼看看吧。後來再見了。三年多前,在婚禮會場…我想,那就是命運。在婚禮當日,看著卷小姐穿著婚紗的樣子,我如此想。為甚麼我沒有在山田電機,跟坐在按摩椅上的你打招呼呢?為甚麼我沒有跟吃著肉拌蕎麥麵的卷小姐你打招呼呢?

我錯過了三次把偶然轉化為命運的機會。

「那麼,我們在那間卡啦ok相遇也是…」
「第五次以後是因為我跟蹤你。對不起。我喜歡卷小姐你。」


何謂命運?

「命運,又稱『宿命』,日本、韓國稱『運命』,字面上意義是指生命的經歷。命指生命,運即經驗歷程。宿命論者相信命運不可以改寫,因為人不可窺探預知命運,命運存在任何的角落上,只是無法接觸。命運只是個人的主觀意識觀念而已。但民間信仰認為命運早由天(或神)來決定,或前世業力所感、可以用術數及占卜等方術來預測命運。圍繞這些信仰,宗教、風水、術數、巫術的行業形成,以不同方式使人相信命運可以改變。」

人常言命運,但所指涉的,可以是截然不同的東西;這段來自維基百科的解釋,正正反映出三種迴異的命運觀。

第一種觀念將命運視作命中注定。意思是生命中某部份,或是全部經歷,皆由超越凡人的力量預先決定好的 (至於那力量是甚麼,則視乎你的信念/信仰)。無論我們當刻做出怎樣的決定,總是會遇上相同的結果;命定的結果。也就是說,命運是不可逆的。

第二種觀念,則相信命運是可逆的。即使超凡的力量預定了我們的命運,我們靠著不同的方式去改變將要經歷的事情。

第三種觀念,則相信預定的命運是不存在,或者是不可知的。有沒有超凡的力量存在也好,我們的命運也不是被預定的。所謂命運,只是我們回望過去,把兩件或以上的偶發事件以因果關係串連起來,賦予解釋和意義。只要我們把不同的事件,以不同的組合串連,就會得出不同的「命運」。

也就是說,我們就是自己命運的主宰。


別府大概屬於第三種:他認為人能夠把偶然轉化為命運。不是命運預先決定了他必然會先跟真紀擦身而過,決定了他在真紀成為人妻的那刻,才悔不當初;是他錯過了將偶然轉化為命運的機會。與此同時,他也把跟九条的相遇當成偶然。

於是別府錯過了。
錯過了無數次把與九条的偶然轉化為命運的機會。
那個同一公司任職,在同一部門工作,對席而坐,下班後會一起單獨唱K、飲酒,甚至因為錯過尾班車而一同留宿,那個一直待在身邊,相處得舒服、自在的九条。

最後別府只能再一次在婚禮會場,目送著自己有好感的女生,披上純白嫁衣,與另一人牽手、接吻、步出會場。兩人關係的高潮,就只有把酒當歌,故意錯過尾班車後的一夜纏綿,在冬日清晨的天台,圍著同一條頸巾,吃著熱騰騰的拉麵。

別府將真紀的相遇當成命運,成就了九条的錯過。
與九条的錯過,也成就了甜甜圈洞四重奏的相遇。


遲鈍的別府,察覺不到身邊的九条原來喜歡自己,沒有把與九条的無數次偶然串連起來,於是錯過了跟九条成為「命中注定」的機會;也是別府主動把他與真紀的數次偶遇串連起來,將其視作命運,才有婚禮會場偶遇時的後悔,之後的跟踪,還有當日於卡啦ok的相遇。若然他一直只把跟真紀的相遇當成偶然,那麼他們就只是碰巧分別在不同時間、不同場所相遇五次的陌路人。

沒有當日在卡啦ok的相遇,甜甜圈洞四重奏也只會是陌路人。
往前追溯上去,沒有真紀丈夫的消失,就沒有別府的跟蹤,真紀奶奶的委託,家森與真紀丈夫的相遇,當日四人也就不會同時在卡啦ok出現。
沒有四人學習古典音樂的經歷,就沒有組成弦樂四重奏的可能。

沒有洞,就不是甜甜圈。
沒有內心的空虛,沒有尋找歸屬的渴望,就沒有甜甜圈洞四重奏這個歸屬的出現。

在結局那個時間點回望,別府跟九条的錯過,也是他與甜甜圈洞四重奏相遇那命運的一部份;
在第二話那個時間點回望,這無數次的錯過,其實還未有任何意義。



如此說來,甜甜圈洞四重奏彼此相遇,是不可逆的命中注定嗎?

筆者覺得,有沒有命中注定,預先命定的命運又可不可逆,真相何如,根本沒差。
因為受制於時間、空間的凡人,根本無辦法知道自己真正的命運,亦無法站到所謂的「上帝視角」,掌握所有影響命運的因素。

就當別府能預知自己的命運,看到故事的結果。即使他知道自己無法跟真紀成為一對,恐怕他當刻也不會放下真紀,接受所謂的命運,仍會試圖掙扎、改變。

因為喜歡一個人的感情,是會自然流露出來的,對吧?自然流露出來的就不會騙人啊。

不會騙人之餘,也無法自欺。別府不能明知道自己喜歡真紀,然後因為相信「命中注定」,就輕易放下這種情感。

我們能做的,唯有對自己的內心坦誠。
清楚自己內心真正渴望甚麼,然後盡人事。
至於結果會否盡如己意,則只能聽天命。

這不是說,筆者相信有「天命」;而是這個世界不只你一人,不只有你的命運。
世上還有無數的意願、無數的故事、無數的主角。
無數的命運。

在我們努力實現自己意願的同時,別人亦然;而意願可能有所出入,甚至相左。
別府把真紀當成自己的命中注定。
真紀則認為,四人在卡啦ok相遇,才是真正的命中注定。


回到文首的問題,到底甚麼是命運?筆者會回答,不知道。我們不會知道。不管有沒有命中注定,命運也只能助我們解讀過去,無助我們趨吉避兇。

命運的模稜兩可,倒是故事的好題材。






1. 魔術師如何騙人,前身為偽超能力少女すずめ應該清楚不過吧?真紀奶奶是班門弄斧,還是她神通廣大的另一證明XD?


2. 上集單戀真紀的別府,放大真紀的相片看得入迷,被撞破時慌忙關上電腦;今集單戀別府的すずめ,放大別府的相片看得入迷,被撞破時則總是謊稱附近有貓盤腿而坐 (好可愛的謊言) 至於緊隨其後的冰壺場面,筆者看了這麼多次,還是不明白其用意…


3. 字裡行間的言外之意、弦外之音。

「能來就來」這句有很多解讀空間:可以是家森所理解那樣,真正的用意藏於行間;沒有直接說「我想來」、「我會來」、「我可以來」,背後就是婉轉的「我不太想來」。「能來就來」,也可以是坦誠的字面意思,很想來但來不了。怎樣解讀,要看語境,看說話者本身的性格。

無論如何,說了「能來就來」,最後來了,其實也不會出現家森想像中的悲劇。家森知道對方不會來,大概就不會出現;悲劇的反而是すずめ那方吧。

還有以角色扮演來說,這下點面會不會太入戲XD?


4. 「人生裡頭也有著錯過了才後悔莫及的事情啊?」
對別府來說,那就是正說著這話的真紀。


5. 「有時候,有時候需要稍微專注一下對吧?不得不把地址好好寫齊的時候之類,乘電梯下行的時候之類,搭巴士時不要轉錯車的時候之類。穿著白色衣服吃拿破崙意粉的時候。那種呢,那種時候呢,那個人總是適當地待在我身邊。在我身邊,為我繫上圍裙。如此一來,我就能稍微專注。」

「如果是喜歡的人,他對你做甚麼,也會覺得很溫柔。」- 蜂矢りさ《對不起青春》第四話(2014)


6. 「請保持一個膠樽的距離。如果女人主動親上去,男人就不會心動。」


延伸閱讀:
《致坂元裕二的情書》
全員單戀、全員騙子---《四重奏》
[ドラマ碎碎唸] 《四重奏》第一、二話
[ドラマ碎碎念]《四重奏》第三集
[ドラマ碎碎念] 《四重奏》第四集
[ドラマ碎碎念] 《四重奏》第五話
[ドラマ碎碎念] 《四重奏》第六話
[ドラマ碎碎念] 《四重奏》第七話
[ドラマ碎碎念] 《四重奏》第八話
[ドラマ碎碎念] 《四重奏》第九話
[ドラマ碎碎念] 《四重奏》 最終話
謝謝,香芹 ---《四重奏》腳本書
「如果你沒有做刺青的勇氣,還是不要同情他比較好」---《四重奏》第一話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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